兩次毒品風潮
去往太康的路並不好走,距離該縣最近的高鐵站是商丘站,有大巴車往返兩者之間,需要大約3個小時的車程。
已經無人知道毒品最早出現在太康是什麼時候了,在太康一位工作30多年的警官記憶中,吸毒案開始比較多的在太康出現,是在2005年前後,從南方省份『輸入』太康。
當時,太康一些在南方省份的務工者返鄉,將在南方養成的這一不良癖好輸入太康。太康本地的一些有錢人或者所謂的『江湖人士』最先被影響,當夜幕低垂,在太康的一些賓館、酒吧、KTV內,『來上幾口』成為一種身份的象征。
『當時他們吸食的毒品主要是海洛因等老式毒品,吸食人群年紀比較大,和現在完全不一樣』,這位警官說。
在太康當地承包工程的周先生說,他沾染上毒品也是因為社交,『混社會的需要』。他們也最早見識到毒品的危害,很快就有人傾家蕩產,加上當地對毒品的嚴厲打擊,『大家都不傻,多數不再吸了』。
沒想到的是,第二波風潮來得如此之快。上述警官介紹。最近幾年,受經濟大環境的影響,南方發達地區一些工廠關門,不少太康的務工者被逼返鄉,新的吸毒習慣再次被帶回。
這波毒品主要是冰毒等新式毒品。它們大多是合成毒品,用有機合成的方法制造,包括冰毒、搖頭丸、K粉等。
借助務工者的返鄉潮,這種新型毒品也從大城市迅速向小城市、鄉鎮農村高速擴散。
一名從事戒毒工作十餘年的醫生告訴記者,由於制毒技術的發展,犯罪分子依靠國內良好的化學工業基礎,生產合成毒品越來越容易,國產合成毒品『產量大價格低,打得金三角沒有招架之力。』
國家禁毒委發布的數據也支持了這位醫生的說法,根據《2016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》,2016年,全國破獲制毒物品犯罪案件444起,繳獲制毒物品1584.6噸,其中一類易制毒化學品305.43噸,同比增加75.5%。
報告分析稱,2016年,全國吸毒人員中,以海洛因為主的阿片類毒品濫用人數增勢放緩,以冰毒、氯胺酮為主的合成毒品濫用人數增速加快,濫用新精神活性物質有所發現,呈現出傳統毒品、合成毒品和新精神活性物質疊加濫用特點,毒品濫用結構發生根本變化。
一位禁毒民警說,與老式的毒品相比,新式毒品對年輕人更具誘惑,危害也更大。
周先生見到過這樣的場景:一次好友聚會結束後,大家喝得東倒西歪,一個年輕人取出一個礦泉水瓶子,熟練地制作起吸食冰毒的工具。然後,這位年輕人招呼好友吸上幾口,『醒醒酒』。
周先生說,冰毒能夠麻痺神經,吸食過後,人容易亢奮,幾天都不用吃飯,而且性能力會顯著提高,這也是冰毒被這群年輕人當作醒酒工具的原因。
更可怕的是,不少吸毒者毒癮發作之後會呈現一種癲狂的狀態。阿峰曾經目睹一位『毒友』自殘,他拿著刀一刀接一刀地割自己,手上、肚子上滿是傷口,血流不止。
而他曾一整天拿著一只杯子翻來覆去地看,不眠不休,『無聊到可怕』。
危險的時尚
這波危險的『毒品下鄉潮』中,最先被攻陷的是類似阿峰這樣的失學少年。
阿峰的故事幾乎是阿玲經歷的翻版。阿玲比阿峰大兩歲,這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經過了兩年的強制戒毒,兩個月前纔從戒毒所出來。
在阿玲六七歲時,父母離婚。判給母親的阿玲勉強上到初中,隨後輟學在家。
阿玲在太康的街頭找到她的存在。阿玲身材高大,性格像男孩子一樣,她成為小伙伴中的『大姐大』。這群年輕人衝動異常,為了一件小事就有可能在街頭大打出手。
阿玲回憶,一次走路她朋友不小心和別人碰了一下,雙方都不依不饒,分別打電話叫人,幾十個年輕人就此在街頭展開混戰。
『那個時候,也不知道害怕,反倒覺得砍人有面子』,阿玲說。
朋友幾次『不上癮』的鼓勵之後,阿玲開始吸食冰毒,人生由此失控。
在她的認知中,吸毒甚至成為一種時尚,並由此獲得一種區別於同齡人的優越感。『我吸毒,我比你牛X』,阿玲說。
不過,阿玲緊接著用了一句髒話形容自己當時的無知:『像個傻X一樣』。
太康縣一位民警認為,錯位的時尚觀讓阿玲這樣的青少年越滑越遠,這纔是整件事最可怕的地方,現在不僅是阿玲一個小孩,不少街頭青年,都是如此認知。
吸毒之後,阿玲和母親的關系更加緊張。要麼成天不回家,回家第一件事便是要錢。阿玲的母親說,如果不給,女兒就會發脾氣,在家亂砸東西,甚至對母親拳頭相向,『整天鬧得家裡不安寧』。
2015年元月,阿玲的母親借口看親戚,將女兒騙至北京的一所戒毒學校。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,阿玲便被學校『禮送出境』。在學校內,阿玲完全不服管教,學校禁止學生用手機,但為了拿回自己被『沒收』的手機,她一腳踹開了管教的大門。
回到太康後,阿玲很快復吸(冰毒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