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材不是『美文』的匯編課文的改動是為教學的需要
在餘黨緒看來,人們對語文課文中的『錯誤』寬容度偏低,還跟人們一直以來的觀念有關:教材是一個范本、一個標杆。所以有人會說:有那麼多優秀的文章為什麼不選,偏偏選中這些文章?
『其實,教材首先是為教學服務的。』餘黨緒說。比如,魯迅的一篇文章出現了增減就會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,而選用教材的人更多是從對學生語文能力培養的需求出發的,可能恰好魯迅的另一篇文章更合適。
『前兩年甚至有人說魯迅已經被趕出語文教材。這是誤解。』溫儒敏說,事實上,課程改革增加學生自主學習的選擇性,原來高中3個學年必修課,改為1.75學年,而選修課佔1.25學年。必修課總課時少了,自然也要對課文數量進行調整,這是很正常的。魯迅的文章在必修課中減少了,有的放到選修課了。在入選課本的作家中,魯迅仍然位居第一。
『社會上的很多討論可能更多地站在文學的、社會的,或其個人趣味的角度上,而非語文的角度。』餘黨緒說。
『教材不是美文的匯編。』溫儒敏說。『教材選用課文,特別是小學語文課文,很多都是經過修改的,對選文做少量必要的改動,並非顯示編者「高明」,主要是為了適合教學的需要。』特別是小學低年級的課文,為了認字的安排,改動是常有的。過去葉聖陶主編中小學教材,對選文也是要做修改的。比如《最後一課》,幾乎就是根據原作重寫。原來初中選過文言文《口技》,原作有些內容涉及夫婦的情事,選入課文肯定不合適,就刪節了。
溫儒敏教授同時還是『部編本』語文教材(『部編本』教材是由教育部直接組織編寫的教材)的總主編,他介紹,這次『部編本』課文凡有改動,會在注解中說明。教材編寫對原作的改動非常慎重,若原作者健在,改動都經過作者的同意,有的還會請作者自己動手來改。而經典作品一般是不作改動的,若有某些表達不合現今『規范』,在注解中加以說明。
教材只是教育的工具教師不能被工具左右
『說到底,課本只是教育的一個方面,是教育教學的一個工具而已。』連中國老師說,真正打動人心的不僅是課本呈現的那一點點。教育是立體綜合的,教育中很大一部分是師生相處,這個過程從某種意義上說更為重要。
不少一線教師認為,當教材中有些內容被質疑的時候,教師完全可以把這作為一個教育契機進行討論,甚至可以讓學生由此形成課題研究。
『孩子需要判斷力。』餘黨緒說,利用這些課文正是一個很好的教育機會,在引導孩子正視錯誤、研究錯誤、修正錯誤的過程中,孩子自然就會成長。
餘黨緒介紹,我們的教育容易簡單化,為了達到一個結果往往忽略了過程的教育意義,仿佛我們的教育就是為了告訴孩子一個『正確答案』。比如,我們在小的時候經常聽到這樣的教育:只要你讀書用功了將來就會成功。『而當我們成年之後纔發現成功需要很多因素,如果當孩子小的時候把用功和成功之間的關系講清楚了,孩子長大之後面對挫折和失敗的時候內心就會增加很多平靜和坦然。』餘黨緒說。
其實教育者也沒有必要那麼緊張,因為『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哪篇文章是必須要看的。』連中國說,我們的教材中有那麼多優秀的作品,把這些作品的價值全部挖掘出來就已經非常棒了,沒必要在個別存在質疑的課文上糾結。教材是工具,教師不能被工具左右。
連中國老師介紹,他曾經陪自己的孩子一起讀過一篇小學教材上的課文,文章非常短小:
小鴨說:『媽媽,您帶我去游泳好嗎?』媽媽說:『小溪的水不深,自己去游吧。』過了幾天,小鴨學會了游泳。
小鷹說:『媽媽,我想去山那邊看看,您帶我去好嗎?』媽媽說:『山那邊風景很美,自己去看吧。』過了幾天,小鷹學會了飛翔。
『誰都知道兩個故事是假的。』連中國說,但是這個故事傳遞給孩子的東西卻是真的、美的。如果教育者能在教育過程中再進一步深入,『鴨媽媽』和『鷹媽媽』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也是有很多掂量、擔心和忐忑,那麼孩子在學習這篇課文的同時也就學會了理解家長的不容易,『孩子就成長了』。
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樊未晨來源:中國青年報( 2017年03月20日09版)
(原標題:教材裡的『假課文』到底假不假)